■周成方
乌龟岩村,我的老家,因村口一块大石头而得名。那是一块天然大理石,足有一间小屋那么大,分两层:一层是厚重的背,背上龟纹分明;一层是修长的脖颈和头,翘首向上。无论近远相望,皆形象逼真,栩栩如生,宛如一只大海龟。
乌龟岩的村名几经变迁,新中国成立后乌龟岩变为“古居岩”,“四清”运动时,工作队认为这村名太难听,因村子坐北朝南,视野开阔,遂更名为“向阳村”。近些年,村民总觉得叫不便,终究还是喜欢“乌龟岩”这名字,也许是习惯与怀旧使然吧。
尽管历尽风雨,几经沧桑,这乌龟岩依然是静趴青山,头昂气扬,一眼望去,似乎隐隐在不断地朝村口方向向前爬行。也许是日月的轮回,时代的变迁,如今它似乎有一种昂首蹬脚、悠然出山的神态。
小时候,伙伴们经常在它的背上嬉闹追逐,乡亲们更是利用它的龟背乘凉闲谈。它,静静地躺在乡亲们的生活中。它咬定青山,守望山村,它是大自然赏赐给我们小山村的一件瑰宝。
天然的酷似乌龟的岩石绝不会凭空而来,或许与天上哪路神仙有关?它有没有动人美丽的传说?
还是在幼年的时候,就听老人们经常娓娓道起那乌龟岩的传说,讲起来似乎神话一般:那是远古飘来的仙龟,?;ぷ派酱宓钠桨?;那是护田童子变成的石龟,使庄稼免遭虫害;那是财神爷赏赐的神龟,?;ぷ拍昴攴绲饔晁常荒鞘抢鲜傩欠畔碌氖俟?,使小山村的人健康长寿……就这样,有关乌龟岩的故事,在老人们的嘴里用不同的版本编织过无数遍,传诵了一代又一代。因而,逢年过节,善良的乡亲们把它作为“神龟”祭拜,希望求得风调雨顺,一方平安。我想,不管前辈们是如何传颂它、赞美它,都是乡亲们发自内心的一种对美好生活的渴望与追求,对新生活的一种憧憬与向往。
前些年,有几位商家看好它的岩质(大理石)和形态,准备“开发”,乡亲们硬是不依。七太公、八大爷穿着漂白洋布的对襟衬衫,拿着竹制的长烟管,腰间还别着一个土枪弹盒似的烟袋,吧嗒吧嗒一边抽着“潮烟”一边骂人?!翱⑸獭币豢矗欢跃?,原始人“荷枪实弹”出来对阵了,三十六计走为上。几百年来村民们护着它、保着它,使它得以完整地保留了下来。就连祖祖辈辈修房砌墙,情愿从很远的地方花钱买石头,也从不打它的主意。老人们说,不管今后我们山里通不通公路,还是少开发少宣传,少让人来看我们养在深山的岩乌龟为好,以免影响与打扰神龟的修炼。
小山村背依的一座山,我们称之为“九峰山”,山峦缓伏,通体翠绿;幽林深处,鸟声啾啾。清晨,九峰山迎着朝霞,俯瞰旭日东升,山腰间(村落处)薄雾缭绕,乌龟岩披着雾纱,若隐若现,像一个清纯的美少女。景物相映,蔚为奇观。若置身其内,凉风习习,心境澄明。掬一山泉入口,甘甜无比,沁入心脾。
世世代代的村民们呵护着乌龟岩,乌龟岩也真有灵性。小山村虽不到百口人,但健康长寿,耕读传家,人才辈出。村里人平均寿命在78岁以上,80岁还是个劳力、90岁还能劳作的有好几个。小山村曾出过黄埔军校四期毕业的军官,民国时期的乡长,已退役的团级军官;有现役带兵的师级军官,省级企事业单位的骨干,获硕士学位的海归,任现职的县直机关领导……虽不甚显达,但确确实实是我们小山村的自豪。
乌龟岩,一块内质晶莹剔透、表皮古老土黑的石头,行路人只是匆匆一瞥,外人更不会去多看一眼;可远在他乡的游子却为之魂牵梦萦。它静静地守护着我们的小山村,不管有名无名,我们始终视为奇宝。
如今,乌龟岩,这远离城镇繁华、保持原生态的小山村,“屋舍俨然,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。阡陌交通,鸡犬相闻。其中往来种作,男女衣着,悉如外人?;品⒋棍?,并怡然自乐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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