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29年,柴德赓考取北平师范大学。同学合影相送。后排左三为柴德赓。 
 
青年时代的柴德赓。 
 
陈垣老(中)与柴德赓\刘乃和(右)讲学。 
 
  ■特约撰稿 布谷
 
  柴德赓(1908-1970),字青峰,浙江诸暨人,1933年毕业于北平师范大学历史系。1944年曾任四川白沙女子师范学院副教授,曾任辅仁大学历史系教授、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兼系主任。1955年,调往江苏师范学院(苏州大学前身之一),创建江苏省属高校第一个历史系,任教授兼系主任,同时筹建苏州市民进。民进第四届中央委员。江苏省委第一届副主任委员。
 
  一
 
  余嘉锡是柴德赓就读北平师范大学史学系时的老师。
 
  柴德赓考入北平师范大学史学系时在1929年秋。据柴念东著的《转眼沧桑到甲申:思想改造本末》(以下简称《转眼沧桑到甲申》)载:“柴德赓于北平师范大学求学习之时,师大正是名师云集之际。在当时的授课教师名单中有陈垣援庵、余嘉锡季豫、邓之诚文如、钱玄同德潜、范文澜仲云、黎锦熙邰西等等?!庇嗉挝?,字季豫,号狷翁,湖南常德人,光绪二十七年辛丑年(1901)举人,目录学家、文献学家、语言学家等,时在北师大史学系讲授“目录学”等课程。
 
  余师主治目录学,以通目录而求博通群书?!蹲鄄咨5郊咨辍吩兀骸坝嗉挝壬氖曛?,著述《四库提要辨证》,以一人之力,为纪晓岚等二百余馆臣编纂团队的《四库全书提要》挑硬伤,难度还在于他并没有机会直接针对《四库全书》钞本,仅仅凭考据之学而知《提要》之谬误。余季豫先生终以对目录学贡献,荣膺中央研究院院士之誉?!?/div>
 
  余嘉锡以目录学为门津的治学方法,给柴德赓的学业产生了重大的影响,并为以后精研张之洞的《书目问答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。据《转眼沧桑到甲申》载:“余季豫先生的目录学课为柴德赓后来的治学打下了应实的基础。从柴德赓留下的《书目答问补正》批注本可以看到,在余老的亲授之下,用功之勤,以致后来得幸结识柳诒徵翼谋?!痹谑奔涔チ怂氖嗄旰蟮?969年,柴德赓在《关于我和余嘉锡、余逊父子的关系》中,依然充满着敬意,其中写道:“余嘉锡对目录学有研究,很熟悉《四库全书提要》,对史书有功夫,我在学问上是尊敬他的。他的封建思想很典型,但喜打牌,我也常陪他打牌。”
 
  二
 
  柴德赓结缘余逊时在1931年。
 
  时,余逊自北京大学历史系毕业,就任辅仁大学附中国文教师。
 
  柴德赓则就读于辅仁大学史学系三年级,这一年夏,柴德赓与陈壁子结婚,时,陈壁子就读北大国文系,两位在读大学生的家庭生活是拮据的,经陈垣师推举,安排柴德赓至辅仁大学附中代课,任国文教师。于此,得与余逊共事。1969年,柴德赓在《关于我和余嘉锡、余逊父子的关系》中,对此有记:“余逊北大历史系毕业,是我1931—1933年在辅仁中学的同事?!?/div>
 
  据柴念东在《转眼沧桑到甲申》介绍,余逊(1904年-1975年),字让之,湖南常德人。余嘉锡之子。中国历史学家。其学术功夫甚是了得,“据余让之的学生回忆,在讲堂上,学生手持课本,余先生可以一字不差地背诵《汉书》中的纪传,功夫了得。余逊在辅仁与柴德赓同一年任教授,1947年后专任北大历史系教授。”
 
  三
 
  1937年以后,柴德赓与余嘉锡余逊父子交谊渐密。
 
  时,余嘉锡任辅仁大学国文系主任,余逊于1937年进入辅仁大学史学系担任教职,而此前一年即1936年,柴德赓就任辅仁大学史学系助教。柴德赓与余逊有缘同在辅仁大学史学系共事。对此,柴德赓在《关于我和余嘉锡、余逊父子的关系》中有记:“1936年秋,我进辅仁大学教书,当时余嘉锡是国文系主任,可是全校的普通国文课是校长陈垣自己管的。1937年以后余逊在历史系教课,也兼普通国文,我和余家父子见面就多起来?!?/div>
 
  1937年“七七事变”后,全面抗战爆发,辅仁大学作为教会学校留在北平继续办学。柴德赓、余逊等经常造访陈宅,登门请益,当时陈师住在兴化寺街五号(今兴化胡同十三号),陈垣便在前院的南房接待弟子,时间长了,与启功、周祖谟一起被视为“陈门四翰林”或“南书房四行走”。
 
  四
 
  与余家父子渐具私谊则是在柴德赓重返辅仁的1946年以后。
 
  之前的1944年春至1946年间,柴德赓举家离开沦陷的北平,供职于坐落在四川江津白沙的女子师范学院史地系。
 
  此间,余嘉锡的二女儿余淑班与柴德赓妻舅陈绍杰(陈壁子二弟)结婚,柴余两家遂具姻亲之缘。柴德赓在《关于我和余嘉锡、余逊父子的关系》中,对此有记:“1946年我回辅仁后,因余嘉锡的第二女儿和我内弟陈绍杰结婚,和余家父子更熟。这时余逊已在北京大学历史系任教授……还因为傅斯年的关系兼管历史所博物馆的行政事务,仍在辅仁兼课。余氏父子和胡适都有关系?!?/div>
 
  余淑班嫁给陈绍杰,柴德赓或许还在其中起到了一定的中介作用。1945年12月19日,余嘉锡有长函写给尚在四川白沙的柴德赓,其中很长段落,写到了“二小女之事”,颇有说项的意思,甚至显得有些着急:“……仆所欲言者,二小女之事是矣。二小女幼而失恃,姆教未娴,不免一切奉真,于世故人情殊少阅历。然其天性甚厚,用心甚挚,与人交,推赤心于人腹中,见人之可悯,若疾痛之在已,此其可称者。语云:‘知子莫如父?!筒炱湮巳肥等绱?,非有誉儿癖也。贤梁孟与之相识甚久,相知甚深,其或者不以为言矣乎。虽其质美而学未充,识见未能超乎流俗,然时人娱乐放诞之习气则绝未沾染。经此八年之辛苦,烹饪、洗濯之事亦尚能着手,思想介乎新旧之间,而究之濡染于旧礼教者深,故其朋友皆女同学,而不愿亲近男子,于行为放荡者言之辄切齿。坐此行年廿有六,未尝识一男友。生今之世既不能纯凭媒妁之言,而青年当弱冠以后,未有无昵友者。弟虽欲为之相,攸将从何处物色耶?此仆未了之心事,为之卧不安席者,亦已久矣。贤梁孟之下交愚父子间不啻家庭骨肉,故能体贴下情,无微不至,承为绍介令内弟,年龄门户无不相当,此弟之所求而不得者也。小女向无成见,且信贤伉俪者至深,自亦无不愿结识之理。至于此后用何种形式相往还,则弟可听从彼意,不加以干与矣。曩命小儿即复一函,何以至今未蒙复示,若令外家有何不愿,亦不妨明以见告。叩彼此至交,何事不可披露耶乎?”可见彼此私谊甚笃。
 
  五
 
  据《柴德赓年谱》(柴念东编著)载,1943年,柴德赓在陈垣师的指导下撰写《〈鲒埼亭集〉谢三宾考》一文,“这是一篇弘扬全祖望学说,鞭挞汉奸谢三宾的力作?!币彩恰耙黄谐略季菅б虏У木渎畚?。”该文于1943年底刊登在《辅仁学志》第十二卷一、二合期。在当时的大背景下,这样一篇是非泾渭的学术论文,在学术界产生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。
 
  1945年,时任白沙国立女子师范学院院长谢循初,时任白沙国立女子师范学院教务主任兼国语专修科主任魏建功,联名向政府教育部推荐《〈鲒埼亭集〉谢三宾考》,参加“第五届学术奖励著作”评选。
 
  因参选需要论文刊本,而身处白沙,身边没有该文刊行件。柴德赓只好求助远在北平的余逊?;蛐碛始?,余逊不厌其烦,将论文拆散,先后分数次寄呈柴德赓。对此,余逊分别在1945年3月6日、1945年3月19日给柴德赓的信中有及:“顷发一书,寄上《谢三宾考》第一至第二十页,此函内又寄上第二十一至四十页。如有遗失,希损书示知,以便补寄?!薄叭缕叻⒘椒庑?,寄上《谢三宾考》一至四十页,本来预备隔三两天再寄四十页以后的,因为元白说打算写封信给你,要装在一起寄,所以等了好几天。元白不愿意再耽延我,决定单独写信,所以迟到今天才发出?!?/div>
 
  1946年底,《〈鲒埼亭集〉谢三宾考》获国民政府教育部颁“第五届(民国三十四年)学术奖励著作名单”,荣膺二等奖(一等奖空缺)。
 
  六
 
  抗战胜利后,柴德赓便向余逊等表露了返回辅仁的意想,而陈垣校长对这位得意弟子重返辅仁“期望甚殷”,余嘉锡时任辅仁大学文学院院长,对柴德赓能够回到辅仁也是充满期待,以为“不宜犹豫”。余嘉锡在1945年12月19日写给柴德赓的那封长信的开头,即表达了这样一层意思,并颇为细心地向柴德赓通告了当时北平的“生活问题”以及物价形势。此时,余嘉锡已披阅了柴德赓写给余逊、周祖谟的“手书”:“……屡读致让之及燕荪手书,垂询鄙人勤勤恳恳,展玩之下,渐感交集。闻有移砚北来之意,已决定否?援庵之于足下,期望甚殷,悬念甚切。度足下亦必倦倦于师门,则北上之行似不宜犹豫。但千里归来,生活问题自不能不在考虑之中。辅仁教授底薪不过二百四十元,最近待遇以上月为最优厚,亦只加三百倍,合成法币不过一万余元耳。今姑举仆为例,仆以教授兼主任并兼院长,且曾四次加薪,所得亦仅二万七千元而已。薪金之外以前尚有煤、面、花生油等,但或送或作价,或增,或减,每月不同,至上月则一律取消,仅存米二十斤而已。闻本月发薪时又有变动,或者待遇稍好(闻有加送双薪作为工节礼之说),亦未可知。至于支出方面,则已超过和平之前。此间报纸有每日期行情,今剪取昨日者付上,阅之可知也。总之以后从事教育决不至于饿死,然只可敷衍度日,若欲过中人生活如事迹之前,殆非目前所能办也?!比弥从嘌?,燕荪即周祖谟,余嘉锡大女儿余淑宜嫁给周祖谟。
 
  在过后不到一月的1946年1月22日,余嘉锡再次致函柴德赓,除了通告北平的物价行情之外,重申了辅仁“甚盼台驾”之意,信中写道:“……今午《建国评论》社招饮,与援庵同席,渠甚盼台驾之来,仆以兄来函之言告之。援庵谓此无足虑,当时匆匆,未及细谈,未详所谓不足虑者安在?或者意在因陋就简、因时制宜,故以为不足深虑也耶。”
 
  余逊从陈垣处获悉柴德赓将重返辅仁,“不禁狂喜”,而自柴德赓来函中得知需绕道南行,后北返,竟“曷胜惆怅”。1946年5月9日,余逊驰函柴德赓,表述了自己的心境:“……援师言旌麾或将直指北平,把晤在即,不禁狂喜。今得读五四尊函,始知仍需先飞南京,然后遵海而行,则握手之期又将迟缓,曷胜惆怅。旧都人心安定,城内治安无虑……”当时,余逊在“临时大学补习班”兼课。政府规定凡原在伪大学就读的学生,需进行相关课程的补习?;蛐聿瓜鞍嗑嘤嘌肪幼〉脑⑺显?,“按步当车,则势所不能”,又车资不菲,对身陷物价暴涨苦境的余逊来说,无疑增添了一笔不菲的支出,信中余逊向柴德赓诉说了一肚的苦水,并“颇悔当年不习骑车之术”,至此,余逊引出了其“二妹”以及启功习骑的趣闻,写得颇为风趣:“……弟兼任补习班事,每月乘车往返,月须车资万金,欲安步当车,则势所不能。因是颇悔当年不习骑车之术。甚愿吾兄来平后来为任指导,期于一二星期内娴习此术,则操纵自如,无远弗届,庶乎无行路难之叹矣。二妹去岁九十月时以伪币五万购得一倭制车,差堪乘骑,惟时须修理,殊不经济……元白购得一倭车,类童稚所骑,同乘以赴校,弟嘲之为小驴,然已方便不少。”
 
  七
 
  柴德赓长于收集文史名家师友题写的墨迹,制于册页宝藏,是为墨缘。余嘉锡墨宝自在宝藏之列。据《柴德赓年谱》载,余嘉锡题墨时在1948年(戊子)5月间(孟春),题的是余嘉锡写于两年前即1946年(丙戌)元旦的一首《太平景象》,全诗如下:
 
  太平景象尚迢遥,兵气虽沈未尽消。百岁光阴过强半,八年辛苦到今朝。
 
  春风作意初转云,海日何心欲落潮。稍喜连宵闻爆竹,人间知己逐山魈。
 
  余嘉锡在诗后撰有跋语:右丙戌元旦书一首,其年八月,青峰姻兄始自蜀归,今年正月出素册索书录呈郢正,距作此诗之时忽忽已两年。兵气之未消如故且加甚焉。移录既竟,不禁感慨系之矣。戊子孟春。狷翁余嘉锡,时年六十有四。
 
  柴念东在《转眼沧桑到甲申》中对余嘉锡《太平景象》中的“兵气未消”句有解读:“……此中‘兵气未消’指国共两党的全面内战。本来‘八年辛苦到今朝’,两年后竟成如此局面。当然余老不懂政治,但他害怕军事,他不愿意为避战火,颠沛流离。”
 
  八
 
  “兵气未消”的1948年,国民党政府在离开大陆之前,曾制定了一个所谓的“平津学术和知识名人抢救计划”,有四类人员列入抢救名单,需要随政府离开大陆的,其中一类是“中央研究院院士”。作为院士的陈垣和余嘉锡属政府抢救范围之内的首选对象。
 
  “1948年围城之初的一天”,余逊给陈垣送去了离开北平的飞机票。当时,柴德赓正好在陈师办公室商议教务,见证了这一历史场景,并为陈垣能够留在北平,起到了相应的中介作用。在时间过去了二十余年后的1969年,柴德赓在《关于我和余嘉锡、余逊父子的关系》中,追述了当时的情状:“1948年围城之初,余逊一天拿了一张飞机票送给陈垣校长,说是朱家骅、傅斯年要陈马上离开北平去南京。我正去陈的办公室,看见余在那里,又知道余是送机票来的,我力劝陈不走,对余贸然送机票很不满意,当时就争吵起来。为了这件事和余家父子有了隔阂。陈决定不走,余家父子也没有决定要走的打算?!?/div>
 
  据柴念东考,此前,柴德赓等已与陈师对是否离开北平进行过探讨,分析利弊后,“留下已经达成共识”。而对余逊突然送来机票,“也许会议期间动摇陈援老的决心,要不是柴德赓‘截和’,大概陈援老还不好回绝呢!”
 
  余嘉锡没有离开北平,恐怕是出于旧时代知识分子对新形势的传统反应。据柴念东分析:“他(余嘉锡)是一个旧传统的守护者,家国情怀体现在自己的学问里面?!?/div>
 
  九
 
  1947年后,余逊离开辅仁,专任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。
 
  进入五十年代,余氏父子先后罹患疾病。1952年,余嘉锡因脑溢血而卧床不起,余逊也因罹患高血压而不能正常工作。
 
  1954年2月初的一天,余逊突发脑溢血,进入弥留状态,身陷危境。1954年2月4日,柴德赓获此恶讯后,急赴医院探视,竟与启功等物色棺木。对此,柴德赓在这一天的日记中有记:“晨周祖谟来,报告让之(余逊)住中央医院已至弥留之际。急往院中,呼吸全仗氧气,危险万状。与元伯(启功)、奉生为其物色棺木,准备后事。同年兄弟,乃至此境,辛酸泪下,不能自己。”所幸,经全力抢救,余逊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,只是“半身不遂”,不能正常工作了?!坝嘌芬惨蚋哐共“肷聿凰欤嗄瓴还ぷ髁恕保ú竦骡儆铮?。
 
  余嘉锡于1955年初病逝,享年72岁。柴德赓在1955年1月24日日记中,记有余嘉锡过世的相关线索:“下午周祖谟、田玉清来,谈让之情况。同至张重一处。周祖谟谈余老棺木共费670万?!敝茏孚邮怯嗉挝づ?。
 
  十
 
  余嘉锡逝世后,余逊、周祖谟以及柴德赓等着手整理余嘉锡遗稿,考虑先行出版余嘉锡论文集,得名《余嘉锡论学杂著》。陈垣对出版余嘉锡遗著极为重视,在审阅了初编目录后,提出“广搜博采,以免遗憾”,并提供了私藏的余嘉锡遗文。1959年10月陈垣在写给柴德赓的信中对此有述:“……余丈文集目录一纸,已见。余丈生平著作等身,何只此寥寥数首,似应广搜博采,以免遗憾。……承命为余丈集作序,不敢不敢。惟敝藏余丈跋文数篇,如《跋施愚山试鸿博时家书》《跋高邮王氏族手稿》等,每篇约五六百字。如果需要编入文集,届时示知,当录呈?!?/div>
 
  《余嘉锡论学杂著》决定由中华书局出版,余逊和周祖谟颇为尊重柴德赓的意见,关于文集的编排等事宜请柴定夺。1960年7月22日周祖谟致函柴德赓:“……吾兄走后,让之胆囊炎复发,曾至人民医院治疗,刻已出院。关于余丈文集一事,今晨中华书局有人来,当将我兄信中所及与彼商量,并将手边所有论文原稿及其他印本拿出略作研究。书局愿意将论文集为一编,其它如《目录学发微》《古书通例》《??毖А返仁榛虻コ龌蚣皇椤9赜谘踅樯芤晃?,老兄固义不容辞,即编排方法亦赖老兄定夺。现将手边所有论文开一目录奉上,日内当再问问让之,看有无遗漏。如兄认为论文可以合为一集,即请点定次第,以便与中华研究。至于点句一事,今晨亦与书局同志谈及,请彼处设法。结果如何,容再奉告?!?/div>
 
  余逊(让之)请陈垣为《余嘉锡论学杂著》撰写序文,而陈垣自谦“有负期望”,竟致函柴德赓,请予“捉刀”。陈垣于1962年1月26日写给柴德赓的信中有这样的叙述:“……让之属余为豫公遗著序,义不容辞,但恐未能窥见高深,有负期望,兄能为我捉刀不?”其实,在此前的1月19日,刘乃和在致柴德赓的信中,有及陈师嘱托,对此,《柴德赓年谱长编》载:“得刘乃和函,言余逊请陈垣为‘余嘉锡论学杂著’作序,援庵师嘱柴为其先起稿?!?/div>
 
  柴德赓对老师的嘱托,当“义不容辞”。序文很快就按照陈师的嘱托完成了,寄往北京,得到了陈师的激赏,陈师在1962年2月25日来函中以为“大佳”:“青峰老弟:叙文收到,大佳。连日因他事太忙,未能细勘,恐念,谨先奉复?!?/div>
 
  十一
 
  余逊晚年,长年患病,颇为寥寂。柴德赓曾登门拜访。1962年9月30日,柴德赓在给夫人陈壁子的信中对此有及:“……我去过余(余逊)家,老夫妇晚间一灯相对,冷落得可怜?!?/div>
 
  余逊于1975年在“冷落”的景况中病逝,享年72岁。
 
  柴德赓则已于1970年1月23日在苏州尹山湖农场劳动改造时,心脏病突发救治不及去世,享年60岁。
 
  曾读过李义山“哭刘蕡”诗,记住了其中“平生风义兼师友,不敢同君哭寝门”句,充满风义的一句,也是柴德赓与余家父子平生交谊的写照。
 
 
 
责任编辑:骆依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