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特约撰稿 宣迪淼 
 
  壹
 
  诸暨旧时最高的学府是诸暨孔庙。
 
  当我看着一帧八十年代被拆毁前的旧照里的大成殿时,它庄严、魁伟的身姿,让我心生温暖。一些情绪油然而生,这些情绪里有怀古、有亲切,也有对乡情的感动。不用言说,它的正义性,已经存在于往昔它强大的光阴中。
 
  江东、浮桥、半爿街、红旗路,过去的诸暨老城道路并不宽敞,商铺货物却各色杂陈,琳琅满目,熟人相遇,可以隔街互相问候。也许,诸暨老城的尺度,才是人性的尺度,这样的街巷,才是生活的街巷。
 
  大成殿,是我少年时穿行在千年古诸暨的大街小巷中最宏伟的宫观。上世纪八十年代,当我走进当时被充作图书馆的大成殿,翻阅关于它的旧资料时,时间如齑粉,散落在诸暨儒学上下的沟沟岔岔中,被光阴的泥沙掩埋了的诸暨孔学旧事,又一截截一段段浮现出来……
 
  我亲眼所见的大成殿,它重修于光绪十一至十四年(1886年—1889年),由诸暨名绅孙笃祜主持,历三年而竣。
 
  咸丰十一年辛酉九月廿六日(1861年10月29日),太平军从浦江进占诸暨后,战乱不断,诸暨孔庙毁坏严重。随后的同治年间,诸暨民力疲乏,诸暨孔庙在风雨中荒芜,孤独沧桑。
 
  直至光绪十一年,根据清政府重修庙学建筑的政令,诸暨乡绅孙笃祜于是主持并组织人进行修缮,终使其焕然一新。
 
  不止一次审看光绪《国朝三修诸暨县志》的“学宫图”,我清楚地看到了重修的诸暨孔庙建筑参照《周礼·考工记》上的原则,以经纬为格局,自南至北谓之经,自东至西谓之纬,经纬交织,横平竖直,形成一种棋盘式结构。既反映了中华正统儒家文化的思想,又适合诸暨古城自然环境的特点。
 
  诸暨光绪孔庙是纵向贯穿为布局,正门为棂星门,在中轴线上。棂星是古代天文学上的文星之一,把孔子比作文星,就是要我们尊重天一样敬重孔子。棂星门平时关闭,仅在有重大祭祀活动或重要人员来临时才暂时开放。
 
  棂星门内呈半圆形的水池叫“泮池”,诸暨老一辈人叫“学前湖”,也有称“鹤琴湖”的,上有泮桥一座,就是采芹桥,依古制,天子之学四周必环以圆形流水。古时只有考中秀才,才能经泮桥,入拜孔子。拾级而上便至大成门,“大成”二字取自《孟子》中的“孔子之谓集大成”,赞颂孔子集古圣先贤之大成的至高境界。过大成门就是大成殿。
 
  大成殿,面阔五间,重檐歇山造。屋架五架抬梁式,前槽采用卷棚顶。整个建筑,用材硕大,雕饰华丽,造作讲究。
 
  大成殿左右侧为东庑、西庑,里面摆放着后世供奉的乡贤乡儒的牌位;再后是明伦堂,明伦堂是以前生员上课的地方,当年刚入学的生员拜祭完孔子,都要到明伦堂去拜见老师,然后就在此上课。
 
  前导、左学、右庙,光绪年间的诸暨学生在鸟语花香的孔庙园子里就读,可谓每一炷香火都心怀福分,孔庙担任了诸暨县学的主角。
 
  贰
 
  我不惮于在一块热土上取舍自己直白的感观,让内心愈来愈湿润。
 
  那天,在古苎萝村的西施殿徘徊,当我轻轻抚摸着一块雕版,目光深深地估量它们,发现它们居然依旧保持着新鲜的活力。这些木雕是从大成殿拆过来的,经历暴力与呼喊,不成想,它们作为唯一的幸存者安祥、寂静、唯美地置身于这里。
 
  只是,大成殿被强制拆迁了,只留下曾经一样走过的星星、浮云和散落在西施殿的几段木块和石板。
 
  所有的辩驳都不值一提,唯有让时光倒回,用思绪触碰诸暨孔庙那缓慢、安静、朴素的质地,朝着天地玄黄的来处探寻它身上镀着了层层古老的光晕。
 
  诸暨孔庙,又称诸暨文庙、学宫,俗称“孔圣殿”,始建于唐天宝年间。唐宋—明清时期,由于政治和文化的需要,中国各地每个州、府、县治的中心通常都会修建孔庙或文庙,诸暨孔庙也是其中精美的一座,它和历史互相创造着对方,释放儒学的光泽。
 
  “学而不思则罔、思而不学则殆”,诸暨崇学,历史悠久。据清光绪《三修诸暨县志》记载,学宫,唐初在县西;天宝中,县今郭密之迁长山下。唐末,学宫圮。晋天福五年(940),县令赵諟移于县东一里。宋景祐四年(1037),县令刘述重建。刘述是湖州人,在诸暨任县令期间,颇重民生。他曾在五泄山的仙岩洞 为久旱受灾的诸暨百姓祷雨且不久有应,而重建诸暨学宫是他又一桩民生大事。多年后,他升迁为刑部郎中,也为各种民生政事尽心尽力,在王安石、司马光等时代都有仗义执言之事,最后被王安石贬为平民。
 
  诸暨孔庙伴随着贤者,坚守着古老的美,它在屡次重建的光影中带着一股硬气。
 
  庆历四年(1044),诸暨县令寇仲温增扩了诸暨孔庙,寇仲温是一个热爱诸暨的贤官,他不但发展了诸暨儒学,还考证了诸暨之名的来源:“诸暨,甜槠”。
 
  淳熙六年(1179),诸暨县令李文铸,因为担心水患,便把孔庙迁于县西百步(即今址),并以绢钱易民等扩充规模;又修跨湖(指学前湖)筑堤,与官道相通联。
 
  宋代的诸暨县学,与宋朝大多县学相似,学制1年。北宋晚年,每年春秋两次招生,叫补试。以旬为单位建立教学周期,学习9天,休息1天。不过休息日往往还要练习弓射。每月考试1次,每学年举行1次升学考试,经州学审核,合格者可以升入州学外舍。
 
  元代元贞年间,知州冯翼建非常重视县学,他新建了师善堂、先贤祠、朱文公祠,又建了居仁、由义、达道、进德、育英、养蒙六斋,还在东庑建了文成祠。
 
  至正十五年五月,朝奏商议大夫伯不花侯来监管绍兴的诸暨州,他就把注意力用于治理学校的事情,而州学很久没有修整了,地砖、屋瓦都剥落,房梁木也被蛀虫腐朽,将要倒塌。伯不花把这当做非常重要的事情,急忙谋划新修学校。恰逢同知张守正,判官许汝霖、吕君诚,都凭借进士的身份接受任命来帮助诸暨州。从殿堂以及廊庑、斋居、棂星的大门、先贤的祠堂,全部修葺,于是庙堂更加深邃清静,学校更加高大庄严,弦歌诵读和谐,士气因为这样焕然一新。
 
  可惜的是,元末明初,诸暨孔庙又一次毁于兵戈。
 
  叁
 
  诸暨孔学在无与有、兴与衰、大与小的相互介入中,流露着特殊的体温,它们表明了儒学与诸暨人文的不可分割性,并成为诸暨人文的一部分。
 
  有些生命,层层叠叠地,都变成了经卷、诗文和前赴后继的孔学继承者。
 
  一代代的诸暨儒学信仰者有自己的兴学法则,有多少虔诚的生命在其中投注热情并轮回往复。  
 
  有明一代, 地方学校的种类繁多。不仅有政府下令兴办的府、州、县儒学,半官方性质的社学,私人兴办的义学、乡学,还有较高层次的私人讲学——书院等。诸暨举学,学宫相继修建,从未间断。
 
  明初政府规定,诸暨县学均为20名,入学生员给予廪膳,并免除其家差徭2名、税钱十五千,称“廪膳生”。嘉靖十四年(1535),绍兴府推官、邑人陈让,在西门内紫山上(古代诸暨城区“一江贯穿,五湖两河,五山两塔”,紫山俗呼格宝山),资建紫山书院,颇具规模。
 
  紫山书院是在诸暨县学史中值得一说的一个章节。它所处位置风雅,迤北有济阴堂,左为大雄寺,背靠陶朱山。1542,时任知县的徐履祥重修了紫山书院,并聘王阳明高足、余姚进土钱德洪主讲“心学”。徐履祥是进士出身,笃信儒学,因而非常重视县学,修书院,聘名师,乐此不疲。徐履祥与儿子徐泰时至今都留有遗存,苏州三大名园之一留园就是他们在明代的家园。而钱德洪为紫山书院主讲席,不枉所托,在诸暨期间留下了许多弟子,也写下了《宝寿寺》《登紫山诗》等诗作,并撰写了《诸暨县庙学告成记》《诸暨县修建庙学记》等碑文。
 
  古老的史迹带着一身窈窕的美学,诸暨孔庙和县学起伏成惊心动魄的曲线。
 
  安徽寿州人梁子琦任职诸暨在1567至1570期间,作为诸暨知县,为官政绩卓著,修葺紫山书院是他的其中一大功绩。为民者自然也被民所重,据《钦定四库全书·浙江通志卷》记载:“梁公祠,在紫山,明隆庆年建,祀知县梁子琦”。
 
  任何美好的事物总是在时光中一点点佝偻,一点点磨损。
 
  明末紫山书院被废,令人叹息。
 
  肆
 
  万历一朝是很有意思的一朝,都说万历是明朝灭亡的导火索,然而万历年间人才辈出、文化昌盛却是不争的事实,更有甚者,将万历之后的晚明时期比作西方的文艺复兴时期。
 
  在诸暨,至万历二十二年(1594),知县尹从淑,重修学宫后,当时县学生员有三类:一是廉膳生,限额20名,他们的膳食费由朝廷供给;二是增广生,限额20名;三是附学生,不限名额。后两类学生没有膳食费,生活费用自理。
 
  尹从淑(1558年7月15日-?年),字道传,号又方,四川省叙州府宜宾县人。明朝万历十四年(1586年)丙戌科第三甲第七十九名进士。他是一个站位较高的人,为诸暨文化事业做了很多事情,后来成为与治水英雄刘光复一起被诸暨百姓称颂的名臣。
 
  1595年,尹从淑在迓福门(俗称下方门)建文昌祠。据清《国朝三修诸暨县志》记载:“文昌祠在东门外江东迓福门(即现在的下坊门),明万历二十三年知县尹从淑倡建。后堂三间,前厅三间,门房三间,左右侧厢各三间,每科赴试者多租饯于此。”祠成后,“每科赴试者,多租栈于此”攻读,说明文昌祠规模不小。是年,又在祠北建文明阁,跨道而立(今暨阳大桥东侧),《国朝三修诸暨县志》载“为层者五,为面者六;下甃以石,作圆洞(即券门)供行人过往。上竖铁木吊窗,铃闻十里。沿江磊石,筑堤障水”。可见,文明阁是一座高层次的亭台楼阁,规模也不小,可惜后被毁。后来在孔庙左侧我们见到的文昌阁是于1815年筹建的另一幢建筑物了。清代的文昌阁建得非常宏丽、高峻,是诸暨郦氏为弥补郦氏宗祠巽向之阙(即祠堂东南方风水有欠缺),也是推崇族内孝友、文章。当时前后捐款、田,筹银共得3870余两,历时两年始成。
 
  低处的尘土,埋着尘世磅礴的烟火,翻阅典册的光芒,能看清诸暨文人的影子。
 
  伍
 
  清沿明制,由朝廷派教谕一人为正,训导一人为副,组成“儒学衙门”(百姓叫“老师衙门”),以主持县学工作。教谕对生员“教事谕德”,训导协助教谕。从此,诸暨县学都一直是设在学宫(文庙)。
 
  作为婺越通衢,诸暨历来是浙江的战略重地,战争常使诸暨县学走进一个四处漏风的朝代。
 
  康熙十三年(1674),云南吴三桂、福建耿精忠反清。耿精忠部将曾养性率军由闽入浙,各地起而响应。诸暨王善长、何九、徐三、朱成龙等各拥军数千至数万,攻占诸暨、新昌、嵊县等县城,配合耿军作战??登逋鹾颓逖驳佬砗暄セ髦铘摺R猜蚀缶刖痴蜓?。民军连营结寨,节节抵抗,并与清军大战于诸暨枫桥、紫阆和诸暨城,诸暨城6次易手。九月,朱部溃散。
 
  烽烟深处,诸暨学宫又一次遭损。待四境安定,数年后,经诸暨教渝严曾荣的劝募和生员蔡广生的鼎力资助,于康熙二十五年(1686)再修,三年后才完工,费资千余金。
 
  有清一代,诸暨县学还经常与社学结合,政府规定20岁以下都可入社学,在社学先学《孝经》,次学《三字经》等启蒙读本,继学经、史、历算等书,并读《御制大诰》与清朝律令及冠、婚、丧、祭礼,这种模式带有义学性质,当地也设在文庙。
 
  雍正七年(1729),因浦阳江水侵虫矗,殿宇朽蚀,诸暨学宫朽坏,知县张长庠重修,并写了《学宫记》?!都恰分兴担骸办对缴酱滋煜?,千岩竞秀,万壑争流。在暨则渔橹横江,白阳插汉,五泄争奇于雁荡,九乘并丽乎天台。其间名人辈出,慷慨好义者代有其人”。
 
  至乾隆二十四年(1759),适值县令张端木自婺邑调任诸暨,学宫庙庑各祠具倾,衙斋也圮,荒草遍地。张端木是清代上海早期的钱币学家,初名若木,字昆乔,号林长,上海人。乾隆三年(1738年)举人,七年中进士。历任浙江金华、诸暨、镇海、常山、临海知县,他在任时,赈济灾民,昭雪奇冤,以廉洁显名。他在《暨阳张氏续修宗谱序(1766,三修)》有记:“方余调暨也,修废举坠,每以急公为己任,即如倡修文庙作暨士先,创建书院直继紫山之废于前明,实藉邑绅之董其事者勷成之,董事十有二人,其一即族绅名长祚者也……”面对修理难、资金难等问题,他延请四方,集群贤,筹划孔庙复兴,并选择诸暨乡绅十二人,董捐重建。历时二年多,花费金五千二百余。修复了大成殿、先贤祠及东西两庑和祭器、乐器等房;又建戟门、名官、乡贤、忠孝、忠圣等祠于学宫旁;再新建官厅、省牲所和潘池、潘桥?;剐滦私髓敲牛匮Ш嗷芬允?,置装石栏板和望柱。并移建教谕署于明伦堂东,训导署于明伦堂西。
 
  春光照在孔庙上,该深的深,该浅的浅,张端木的努力使诸暨孔庙和县学达到前所未有的规模。
 
  此外,在重修学宫的大事完成后,他又倡议在毓秀山建毓秀书院,乾隆二十六年(1761)始工,费资二干一百余金,计屋四十六楹。其中,书舍四楹,藏书楼五楹,历时三年。这就是诸暨中学最早的溯源。
 
  陆
 
  咸丰十一年(1861年)十月,太平军从浦江攻入诸暨,至同治二年癸亥正月廿三日(1863年3月12日),清军重新占领诸暨县。期间,诸暨境内的战争,前后持续一年半之久,并且斗争十分激烈,以诸暨东安乡包村包立身为代表的民众,利用“邪术”托词誓师,自称“白鹤真人”传人,创办“白头军”,与太平军大小数十战,邻近各县百姓纷纷举家来投,诸暨成为浙江太平天国时期战争最惨烈的地区。太平天国战争后,诸暨人口由90万减少到27万,人口损失63万,损失比例为70% 。
 
  纵观太平天国政权的教育政策,为了配合军事进攻,主要采取了较为彻底的反儒政策,如视孔子为“邪神”,把儒家经典作为“妖书”予以焚毁,不准买卖藏读,很多儒学人士被迫害而逃离。如著名学者金岳霖的父亲金珍,他本是诸暨县学庠生(秀才),因太平天国战争波及诸暨,在老家难以安身,就远赴湖南投奔任永定县知县的堂叔祖金兆基,入幕作师爷。因此,诸暨县学原有的教育体系破坏殆尽。
 
  清同治元年(1862),诸暨学宫再次遭到兵燹,毁坏过半,加之浦阳江频年水灾,墙垣坍塌甚巨。太平天国战争后,清政府国库空虚,无力重修。直至光绪十一年(1885)始工,历时四年,费资一万三干九百余金。这次修建,将原有建筑增高基址以防水患;又在照墙外建石华表两座。
 
  至此,诸暨孔庙,历经修建、移建、扩建和重建,孔庙作为县学中学,建筑参差错落,互为映衬,构成了气宇恢宏、雄伟壮观的古代县学风貌。
 
  民国5年(1916),诸暨县在孔庙设劝学所,辅佐县知事办理教育行政事宜。设所长1名,由县知事呈请道尹委任,劝学员2至4名,由县知事委任。赵家何蒙孙和次坞俞韵琴都曾任诸暨劝学所所长之职。俞韵琴是著名革命家俞秀松的父亲,民主人士、教育家,清朝最末一代秀才,思想较为开放,在担任诸暨县教育局督学、诸暨县劝学所所长、诸暨师范讲习所所长、诸暨初级师范学校校长之时积极主张推广新学。
 
  1945年抗战胜利后,诸暨孔庙又辟为“诸暨县城区镇中心国民学?!北静啃K?,1949年下半年该校改称“诸暨县立小学”,孔庙当时为小学高年级,12个班,600多个学生,16名教师。1952年复设幼儿班。1953年,改称城关镇中心小学,1956年,迁到南门余家台门。
 
  上世纪50年代,孔庙成为诸暨各界活动中心,诸暨县党代会、(各界)人代会、政治协商会等重要会议及重要活动均在诸暨孔庙附近召开或举行,后来又在诸暨孔庙西侧场地建起了老县政府办公所,孔庙原有规模逐渐缩小。1980年建造文化馆大楼时,孔庙的附属建筑包括戟门和泮桥、泮池等,相继拆毁。1985年9月,诸暨孔庙的主体建筑大成殿公布为县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(是时已辟为诸暨县图书馆馆舍)。1995年春,诸暨孔庙大成殿因多种原因面临被拆,甚为遗憾!
 
  岁月流逝,人间沦桑,昔日巍巍学宫,已不见踪影。
 
  诸暨孔庙,犹如一部无言史书,千秋兴衰事,任凭后人说……
 
  柒
 
  当我们打开诸暨千年县学史,刘基的《诸暨州重修州学记》笃实是一篇最为引人注目的学记,至今流露出深刻的教育之思和精神之美。
 
  刘基在《诸暨州重修州学记》一文中说“奉议大夫伯不花侯,来监绍兴之诸暨州,即注意治学事,而州学不修久,墁瓦剥落梁木蠹腐,且堕且压,侯大以为忧,亟谋新之?!贝游闹锌?,伯不花侯主持了诸暨州学,时间从至正十五年(1355)五月开工到七月完工。此时刘基恰好因对元政府企图招抚方国珍的做法不予苟同,被羁管绍兴三年,他们两人素有交往,于是,伯不花侯请刘基作《记》。在绍兴的三年间,刘基曾游览了诸暨五泄等地,并结交了数位诸暨朋友,据《王文成公全书》记载,刘基与元末为奉老母避乱居诸暨五泄的王阳明的六世祖王纲,和诸暨籍的民间艺术家王冕等均有交往。因此,刘基对诸暨的县学情况是了解的,甚至有专门研究的时刻。
 
  值得注意的是,他在这篇《记》中阐明了他的教育思想,他认为当时的百姓为盗贼是主管教育者的失职“今乃至相率为盗,庸非典教者失其职耶?”也指出了教育、政治、人伦间的关系 ,认为社会的不稳定与教育有关。他又说“夫民之所以敢犯法者,以其不知人伦也。圣人之教行,则人伦明矣。人伦既明,则为民者莫不知爱其亲,而不敢为不义以自暴,为士者莫不知敬其君,而不敢自私以偾国事,盗贼何由而生?亦何由而滋蔓哉?诸君子可谓能知治道之本矣,可无述乎?于是乎为之记。”这篇《记》虽然阐述简约,但作者特别强调了人伦道德的教育的重要性,宣告了刘基以德为重的教育和为政理念。
 
  教育是关诸人类社会的存在和人类自身延续的大问题,因此,古代的思想家都十分重视对教育问题的探讨,很多学派的思想都是由设点讲学、延揽才隽而教之,然后蔚成风气,由无数个门徒、弟子发扬光大而衍成学脉的。
 
  可以说,在民间刘基不乏仙风道骨形象,但事实上,宗儒才是他思想的主导元素,他对教育功能、教育内容、教育而后入仕等方面的论说,均以仁和德为核心的?!吨铘咧葜匦拗菅Ъ恰肥翘逑至趸逃枷氲淖钪匾囊黄恼拢惨蛑跋炝酥铘呦匮Ш退拿派?。
 
  另一位就是钱德洪(1496年—1574年),作为明朝中后期哲学家、思想家、教育家和王阳明的学生,他在诸暨县学深耕致良知学,也是诸暨古代县学重要一章。
 
  打量整个诸暨县学史,很长时间内,诸暨孔庙与府、州、县学就融为一体,既是孔庙,又是学校,有时也称为学宫、学庙,与诸暨民间私学成为诸暨耕读传家的重要双翼。
 
  诸暨孔庙,经历千百年后,许多古色的斑驳光阴早已不复存在,但诸暨县学的理念和影迹,儒家之风的核心,早已融入诸暨人的血液。代代诸暨士人,前赴后继地读书,做事业,以家国为根基,最后汇聚在新时代的诸暨现代教育中。
 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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