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徐志光
诸暨是产粮大县,民众历来重视粮食生产。过去,越国“十年生聚,十年教训”,勾践与百姓一起耕田播种。如今,过年迎新春,人们把“两件事读书种田”作为春联内容,写在纸上贴在门上。
每年,惊蛰一过,农夫们就开始忙碌起来了,灌田水、做秧田、积肥。接下去,春耕、撒谷子、拔秧、种田?!肮ば颉币坏赖?,每一道都有规范的操作要领,不得马虎,至于种田这一关,更有多项规矩的约束,有的规矩按现在看来,可以说有些“匪夷所思”。
坐在秧凳上,双手左右开弓拔秧苗,两小把拔好了,交叉一叠,缚上一根稻草,就成了“秧”,挑到田头,一个个扔到田里,形成一条条的“秧路”。人们依次下田,从田里坎排出,一人一“路”,边退边种,呈阶梯状。种田是比速度的农活,一般来说,手脚快的在先,慢的在后。种着种着,发现“秧路”断了,应当往右边,也就是后下田的那个人背后去拿,叫做“顺手牵秧”,绝对不能去拿左边的。不然的话,左边这个人没秧可种,右边没能捞,就得隔“路”去拿。一来二去,耖平的田踏破不说,还费了时间,等到重新开种,就“穿长衫”了,即关在了两人中间,那是很落面子的事。
稻草缚秧,种田时,交叠的秧把是抽出来的,稻草缚着不解开,成了一个草箍。草箍圆圆,应放在种好的秧苗空格处,不能随意乱丢,更不能将秧苗插在草箍中间,也不能将草箍种在秧苗下面。这是因为论起辈分来,稻草是娘,秧苗是儿,稻草缚秧娘抱儿,儿怎么能胡来呢?说起来就是奇怪,万一“胡来”了,那株秧苗是黄不拉几的,不会旺盛,所结的稻穗也是瘪谷。
平时,一棵菜、几株葱要送给别人,可以手递手,而种田,手中有剩秧,是不能直接递给他人的,必须先投地,别人再捡起来。为什么要这样多此一举呢?笔者查资料,没有答案,下村问老农,有的说为了避免口角,有的说以示尊重。双桥村的余国大老哥对诸暨习俗有研究,他想了一会,说这可能与“秧疯”有关。
秧苗移栽前,秧田要施足起身肥。早先,起身肥不是化肥,是储存在粪栈里的农家肥,内容丰富复杂。拔秧时,手稍有破损,“粪毒”就会入侵,导致手背手腕发红发肿,手指不能自如伸展,疼痛难忍,这就是俗称的“秧疯”。过去农村,要是有人发“赤眼”,是不能去对视的,否则要被传染上。拔秧种田赶季节,全靠一双手,有人发“秧疯”了,人们从“赤眼”中得到启示,总是避而远之,生怕自己也“发”起来。如何避呢?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不接触,与防止新冠肺炎一样,保持着社交距离。于是,不管有“疯”没“疯”,手中的秧苗不递给人家,即使递过去,人家也不会来接了。
现在,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,人们用撒播法、机械化等种田,以前拔秧、挑秧,一丘田多人插秧的场景很少能见到了,但流传下来的规矩,细细品味,体现了为人处世之道,道德伦理观念,是传统文化中的财富,放到如今依旧具有教育意义。
责任编辑:骆依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