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陈大平
 
  过年又算平静而无色地过去了,脑子里总觉得现在过年一点意思也没有,与小时候过年大不一样。并不是缺少年货,而是缺少年味。虽然那时年货不是像现在这样丰富,要什么就有什么,但年味很浓,各家条件不一,可年前都会忙着做各种准备,如槡年糕、包粽子、炒蕃薯干、搞米胖(冬米糕)、杀年猪、糊灯笼、掸灰尘、写门对、请菩萨、买新衣服等等,大家都为过年忙碌着,准备好吃的年货。小孩更高兴,扳指头,盼过年,过年了才有好东西吃,其乐融融。那时的年味已被深深打下烙印。
 
 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我老家那道唯一的“夫妻”莱——馒头夹乌肉。其实它既可以说是一道菜肴,也可以说是一道点心。但两者缺一不可,谁都不能分离。是天造一双,地设一对,可谓是天仙配。那馒头是有来头的,其历史可追溯到唐代以前,原来不叫馒头,而是称“蛮头”。因当时蛮人比较野蛮,逢年过节用人头来祭神,后来文明程度提高了,改用面包夹肉的“蛮头”祭祀。据记载诸葛之征孟获,命以面包夹肉(相当于现在的肉包子)作为人头来祭祀,故谓之“蛮头”。从唐代开始慢慢变为无馅的白面馒头,我们家乡马剑馒头就是属于这种。马剑馒头工艺简单,但绿色环保,采用糯米做的酒酿作为发酵菌,做出来的馒头,又大又发,里面像马蜂窝一样空塔塔,酷似海绵一般,手捏起来软绵绵。用鼻子闻一闻有一股扑鼻的酒香味。样子圆滚滚、胖墩墩,再盖上一颗“?!弊值闹旆接?,有圆有方,预示福气滚滚来;寓意遇事随宜变通,有角有度。卖相好,又有文化。
 
  再说乌肉,实际上就是红烧肉。但乌肉与红烧肉工艺有所不同。乌肉选材讲究,一般要选软肋条,有精有肥,肥里藏精。过汤去腥,切成小方块,带精连肥,放盐料酒,加义乌红糖生炒,将油爆出,炒至半熟盛起,然后把每块肉,肉皮先朝底整齐排列装在大碗里,中间放些残骨碎肉,再用另一个碗倒扑过去,肉皮朝上面,乌黑透红,最后用蒸笼蒸熟。这种乌肉油而不腻,脆而不硬,老少皆宜,是馒头的最佳黄金搭档,绵里藏玉(肉),阴阳结合。那时看见乌肉真是直流口水。
 
  每当过年这道“夫妻”菜非摆不可,但一般不轻易去动它,因为正月里还要招待客人。只有亲朋好友来了,才会端上桌来,算是一只大菜了,表示主人的待客之礼。自己舍不得吃,平时都是摆摆样子,客人难得吃一块,马上要补上缺口,蒸一蒸又存放起来,等待下次客人来,再拿出来。说难听一点,有时也是空客气,虽然嘴巴上说“你吃乌肉,你吃乌肉……”其实是假吃,客人也不会吃,大家心里明白,主人还要招待客人呢!不是像现在这样乌肉已是无人问津了,那时一碗乌肉要等到正月底,客人没有了,才可以真吃。
 
  “乌肉夹馒头”算是一道珍贵菜肴。招待客人第一道菜就是“夫妻”菜,先用馒头夹乌肉,慢慢让他品尝起来,然而再举杯小酌。有时遇到不了解当地风俗的外客,不知其是“夫妻”,往往将其分离,先吃馒头,然后再品尝其他菜,忘记了其搭档——“乌肉”,于是主人还要向他宣讲介绍一番,才知其奥妙。
 
 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,馒头与乌肉已不作为奇了,更有甚者,嫌馒头土气,乌肉油腻,使得“夫妻”分离不合,抛弃了老搭档,另找“新欢”。导致有馒头而无乌肉,有乌肉而无馒头。忘记了初心,再也找不到“夫妻”那种恩爱和情投意合的感觉了。
 
责任编辑:骆 依婷